1990年3月12日,王震同志在会上发言:
毛主席曾多次指出: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在这个历史阶段中,还存在着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这种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是长期的、复杂的,有时甚至是很激烈的。
言罢稍顿,王老接着猛书:
肯定社会主义时期阶级斗争的存在,决不叫ji左思想!实践证明,毛主席关于社会主义时期阶级斗争的不少论断是完全正确的,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继承和发展。
这应当是“ji左”这个词最后一次在最高场合由领导层人士口述。
王老痛陈胸中悲愤的原因,是他在那时近两年来对于社会思潮污化、人心不古的哀凉。
1988年6月16日,创刊整整三十年、单期发行量曾高达330万册的《红旗》杂志,完成了最后一期出版工作,随后宣布停刊,彻底退出共和国意识形态阵地。
《红旗》悄然落地,某部纪录片粉墨登场。
从这部纪录片开始,“撕X”大战揭幕。
也是在1988年6月中旬,中央电视台开始播放这部六集纪录片,就此掀开一场全国性思想辩论的序幕。
准确而言,关于思想的辩论、主义的探讨、道路的选择,早在1981年的《决议》之后就开始了。
有多少义愤填膺的指责,就有多少油头粉面的捍卫。
那年6月,王震正在湖南岳阳视察。一天晚上,看完了新闻联播,接着播出的那部纪录片不经意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回到北京后,他叫人从广播电影电视部借来纪录片录像带,并从市面买回纪录片的《解说词》,同家人和身边工作人员一起反复观看、议论。
为了更准确地把准它的实质,王震曾先后与邓力群、林默涵、曹禹、周谷城、刘白羽等以及许多来访者一起探讨,还给李先念、彭真等送去纪录片的录像带和解说词,请他们关注这部电视片的错误倾向。
经过反复地观看、思索、剖析,王震深深感到,这部纪录片不仅彻底否定了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而且彻底否定了近百年来中国人民的可歌可泣的革命斗争,彻底否定了中国人民在党领导下进行的伟大的民主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伟大成绩,其竭力鼓吹“全盘西化”、走“蓝色文明”之路即资本主义道路才是中国的惟一出路的思想,是一杯穿肠的毒药。
当时这部纪录片不仅中央电视台播放,官方的机关报刊也开辟专版连载纪录片的《解说词》以及各处座谈会关于纪录片的文章,连篇累牍一片叫好。
到了1988年的8月中旬,中央电视台竟又重播纪录片——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央台在黄金时段两度播放同一部系列片,这是绝无仅有之事。
看到重播,王震彻底地怒了:
看来,这些搞自由化的人把这部纪录片当做他们的政治宣言了!
从此,王震开始在各种场合抨击这部纪录片。
1988年9月20日,王震在家里接待《人民日报》总编辑谭文瑞和报社其他两位同志,向他们了解有关纪录片的报道情况和各方面的反映,交谈了对这部电影的意见。
王震激愤抒言:
片子我看了两遍,解说词的本子也看了两遍,引起很大的火!它把我们的民族一顿臭骂,把中国共产党一顿臭骂,把公有制一顿臭骂,实质上是主张搞私有制的。它说我们黄种人的人种不好,连我们的女排也骂。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中央称赞,党的No.1称赞,我也不称赞,无非是开除党籍。这次我就要讲话。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不是空的。政治运动不搞了,但是思想政治工作和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斗争不能放弃。否则,你不去运动人家了,人家来运动你。
现在舆论工具对这片子的评论是一面倒,全部叫好,不见对立面。建议你们找几位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写文章。这场笔墨官司一定要打。这关系到我们中华民族子子孙孙的精神支柱问题,关系到我们走什么道路的问题。
1988年9月30日上午,十三届三中全会闭幕史上,王震临时要求发言,激动地说:
看了这片子,伤了我的心……伤了中华民族的心。它把中华民族诬蔑到不可容忍的地步!它从龙说起,说我们黄种人不好,说黄种人自私、愚昧,一连十二个黄字。十三大的报告有一个镜头,但后面是讲的改革呀,改革呀。
照那样改,改到底,再过五十年啊,就回到1840年鸦片战争那个年代!为什么这样的坏东西能够出很多书?!我坚决反对这个,要求向中央报告!
针对纪录片的问题,王震由此引申,开始重新大谈已经偃旗息鼓近十年的毛泽东话题。
1988年9月9日下午,王震在住所与工作人员议论纪录片时说:
现在把什么都扣到毛泽东头上加以批判,说他讲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哪有这回事。这是下边人说的。我1958年给毛主席汇报时,他还不相信有人会说这样的话。他说过四、五、八(注:粮食纲要,即长江以南实现亩产800斤,黄河以南500斤,黄河以北400斤)和超英赶美。超英赶美是指钢产量,那时英国就是1000多万吨钢,美国6000万吨钢,毛主席讲要用15年时间赶超。
这有什么错?实践证明,我们很快超过去了嘛!说毛主席要割资本主义尾巴,这是陈永贵同志提出来的。毛主席说,还是留一点吧!割尾巴,那还不割出血来,还能不疼?这是毛主席在召集我们一二十个人的会上说的,我当面亲自听到的。
1988年10月27日,王震在中南海办公室对几位理论工作者谈话说:
现在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这么厉害,将来我去见毛泽东时,我要对他讲,你讲‘搞不好要改变颜色’,过去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1988年12月17日,王震在三亚与身边工作人员聊天时谈到《毛泽东与尼克松在1972》这本书中“当我们从闭关锁国、夜郎自大中醒来”这句话时说:
清朝有一段是闭关锁国,孙中山不闭关,我们毛主席不闭关。40年代在延安时,毛主席就曾经给我谈过,革命胜利后他准备到美国看一看,看他们是怎么搞工业的。可我们胜利后,人家封锁你。
也是在那一阶段,杨振宁和李政道亦连续批评这部当时风头正盛的政论纪录片,认为其是“民族虚无主义”。
同时,杨振宁认为毛泽东的精神依然对改革开放时期的中国具有指导意义。
十五年前,杨振宁曾回国拜访过当时年已八十的毛主席。
在谈及年龄话题时,杨振宁曾说:
主席,您是伟人。百姓们要您万寿无疆,这是因为他们感激你给了他们新的生活,同时也创造了新中国。万寿无疆虽然不能说科学,他却寄托了人民对你的美好祝愿,我也祝您万寿无疆!
毛主席听了,笑着说:
别别别,这可是不科学的。
……………………………
次年,即1989年的5月11日,王震对前来看望的李鹏说:
小平同志讲搞活开放,我赞成。但你能说毛泽东、周总理闭关锁国、夜郎自大?实质上真有人这样批毛、周的。那时帝国主义封锁,谁跟你往来?50年代日本在北京搞一个工业展览会,要挂日本国旗,学生们反对,毛主席出来讲话才行了。
很显然,谈那部纪录片就没法不谈毛主席,就像向右拐时,总能迎头撞上向左走的同志。
不夸张而言,那部纪录片培养、孵化了整整一代中国人,他们被称为“XX一代”,涵盖各路叫兽、文人、霉体人、猪持人。略贬义,但在2012年之前一度是勋章般的骄傲。
而五十余年前从中国回到美国后,杨振宁被媒体和学术界包围了。
隔绝多年后,美国人对神秘的新中国充满了好奇。
杨振宁在任教的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作了一次演讲,演讲盛况空前,可容纳五六百人的大礼堂座无虚席,不少人是远道而来的。
杨振宁的演讲用英文进行,题目是《我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印象》。
他首先介绍了在中国的行程:在上海与北京逗留了各约两周,参观了复旦大学、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访问了中科院的三所机构,重访了母校、当时的北京31中学。还去了出生地合肥,参观了叫“大寨”的人民公社。
接下来,他从“文革开始后的教育”“新中国的医学”“自给自足的新中国”和“毛主席语录在中国”四个方面,分享了自己的中国见闻。
他重点介绍了强调理论与实践结合的新的教育观念,以及中学毕业后先参加工作再推荐上大学的新的招生制度,认为这种制度是革命性的,通过这种方式选拔出来的学生求学动机特别强。
他热情地称赞了在中国时时处处被强调的“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与世人对共产党国家的成见不同,他在工厂参观时,工人都围上来争抢着回答他的问题,气氛轻松而愉快。
今日中国完全地改变了,而这种变化的核心是“精神”。
最后,他引用了毛主席的两句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来结束自己的演讲。
我在北京时住在北京饭店,房间很大,空荡荡的,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墙上贴着的这两句话。两个星期来,我天天对着这两句话,这就是我对中国最深的印象。
斯人已逝,浓墨尤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