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58年12月29日,切·格瓦拉少校指挥的古巴人民革命武装力量第八纵队,开始进攻古巴重要的中部城市,维亚克拉拉省的省会圣克拉拉。
守城的政府军近3000人,装备有自动武器和大量弹药,并得到20余辆坦克、1列装甲列车和航空兵的支援,而第八纵队仅有约400人,并且缺乏重武器。
但战斗的结果出人意料,在当地居民的支持下,格瓦拉指挥的部队第一天就取得了重大战果,缴获了满载武器弹药的政府军装甲列车。1959年1月1日,圣克拉拉“列昂西奥·维达尔”兵营的最后一批政府军缴械投降。
同一天,菲德尔·卡斯特罗和劳尔·卡斯特罗指挥的部队占领了东部省会圣地亚哥。
几乎与此同时,古巴军事独裁者巴蒂斯塔仓皇逃往国外。
1月2日,格瓦拉率领古巴人民革命武装力量开进古巴首都哈瓦那,群龙无首的政府军投降,古巴人民革命战争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这场胜利,如闪电一般迅速,而腐败的巴蒂斯塔政权的瓦解,则可以用一触即溃来形容。
古巴历史随即翻开了新的一页。
虽然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尤其是苏东剧变与美国长达六十多年的围困与封锁,社会主义的古巴在经济发展方面并不尽如人意,但古巴仍然整个拉丁美洲地区最进步、最平等,人民获得最多保障的国家。
02
之所以想起古巴革命,是因为这几天叙利亚形势的变化,在形式上,居然与古巴革命颇为相似。
整个过程,只有13天。
12月5日晚,反对派武装击溃叙利亚政府军,攻占叙利亚中部重镇哈马。
此后,反对派武装兵锋所向,简直如摧枯拉朽。
不到三天时间,反对派武装已经占领首都大马士革,总统阿萨德去向不明。
反对派武装的领头团体“解放沙姆组织”(HTS)领导人阿布·穆罕默德·乔拉尼(Abu Mohammad al-Jolani)在社交媒体“Telegram”上宣布,叙利亚的“黑暗时代”已经结束,新时代已经开始。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叙利亚发生的“根本性变化”与古巴革命的相似,仅仅是在形式上,但在胜利后的国家发展方向上,则有根本不同。
现在,人们都在关注叙利亚剧变在地缘政治上的影响,诸如哪个国家会得益,哪个国家会受损,等等。
这是对的,但还不够,我们还要关叙利亚注剧变在文明发展史上的指标性意义。
在古巴,菲德尔、格瓦拉、劳尔等革命领导人,在胜利后逐渐把古巴引上了社会主义道路,此后,古巴的发展尽管历尽艰辛,但符合人类文明进步的大趋势。
叙利亚会走什么道路呢?
目前,外界对处于核心地位的HTS知之甚少。从目前能够得到的有限资料看,这一组织是长期活跃于叙利亚阿勒颇省和伊德利卜省的宗教原教旨主义势力,与一度坐大的“伊斯兰国”(ISIS)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揆诸其他中东国家的现实,叙利亚的未来,大概率是经过一段惨烈的教派冲突后,最终变成一个政教合一的神权国家。
问题在于,统治叙利亚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复兴社会党政权,纵有千般不是,但毕竟是一个世俗的现代民族主义政权。
比如,叙利亚在1973年就取消了伊斯兰教的国教地位,这在中东是很罕见的。叙利亚的男女平等,也做得比较好,女性可以接受教育、进入职场,也无须戴宗教性的头巾。叙利亚也承认信仰自由,宗教平等,总统阿萨德,虽然自己是穆斯林,但每到圣诞节,都会向基督徒祝贺节日。
如果以文明发展为尺度的话,世俗的现代民族主义政权,当然要优于政教合一的神权国家——后者更盛行于黑暗的中世纪。
令人担忧的是,世俗政权,剧变为神权国家,在整个中东地区,似乎是一个趋势。
总体来说,近半个世纪以来,中东的政治,呈现逐渐退化趋势。
受苏联十月革命和中国革命胜利的影响,五十年代中东地区摆脱殖民统治后,建立的第一批政权,很多具有社会主义色彩(比如埃及的纳赛尔政权)。
以后,这些政权的社会主义色彩逐渐淡化,蜕变成了民族主义政权,进入新世纪后,世俗民族主义政权又在惨烈的内战、冲突以及外部干预、入侵中纷纷垮台,变成了政教合一的神权国家。
03
世俗政权被神权取代,一个重要的、直接的原因,是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干预。
因为,凡是世俗的民族主义政权,都主张阿拉伯统一,都反对以色列,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解放斗争,并且都重视自身的现代化建设,希望建立自己的工业,于是都受到美国和以色列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
美以的手段之一,就是支持宗教极端势力。比如基地组织、ISIS等,早期都是美国扶持起来的,HTS也得到了以色列的支持。
但是,西方的干预,仅仅是中东地区政治退化的直接原因,还不是根本原因。
根本的原因,是二十世纪国际共运陷入低潮后,一旦世俗民族主义政权由于各种内外部因素发生危机,人们无法做出“社会主义选择”,能够挥舞起来的旗帜,只有宗教旗帜。
实际上,政治退化的趋势,并不仅局限于中东,而是一个世界范围内的普遍现象。只不过中东由于地缘、历史、宗教的因素,表现得更为明显罢了。
欧洲极右翼势力的兴起,美国MAGA运动的崛起,在本质上,都是政治退化的一种表现,是欧美自由主义-进步主义遭遇挫败的一种结果。
可以预期的是,一旦欧美这些带有民族主义色彩的右翼运动、MAGA运动也遭遇挫败(概率非常高),出现基督教版的神权政治,或原教旨主义运动,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难道整个人类都要重返中世纪,陷入一次千年黑暗吗?
对人类来说,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杰出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理论家、革命家,被列宁誉为“革命之鹰”的罗莎·卢森堡的名言——“社会主义,或者野蛮”——比任何时候,都语重心长,也比任何时候,都令人悚然而惊。
这真是人类历史上一个命运攸关的时刻:人类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对社会主义的新想象,需要一个整体性的社会主义解决方案!